全国政协委员、金杜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张毅：出海企业正在重新定义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

大家好，我是金杜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张毅。我在很早以前就开始涉足海外业务，从中国企业的第一波出海浪潮开始，直至我称之为第三波中国企业出海浪潮的现在，我们都参与其中。期间我们牵头服务了一些重大项目，比如吉利汽车以近100亿欧元购买奔驰近10%的股份等服务的对象包括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在一带一路倡议十周年之际，我们内部统计共服务了1100多个一带一路有关的项目、案件或者咨询事项。此外，我所在的律所也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了国际化布局。我们已经在澳洲、美国、欧洲、中东、东南亚、日本等地设立了海外机构，或者与一家领先的外国律师事务所建立了战略合作关系，因此我们的服务还覆盖了拉美、非洲等主要出海市场。今天我很高兴有机会与大家分享我们在服务中国企业国际化过程中的感受，包括苦与乐。

关于出海建议，我认为有先发优势非常重要，因此建议有意出海的企业尽早行动，抓住先机。

近两年来，我观察到中国企业的海外业务发展有了显著变化。过去，中国企业在海外市场的策略主要是销售商品，或者通过海外并购技术、渠道、品牌等来扩展在中国的产业链和供应链能力，在中国生产后再出口。但现在情况大不相同。中国很多企业的产业链、供应链、技术水平等在全球范围内已经处于领先地位，不少企业在全球布局产业链和供应链，甚至影响全球消费需求。我们将这种新形式称为“新出海”。

从投资和并购的角度来看，现在的跨境投资更加复杂，中国企业也积累了更丰富的经验。例如，吉利投资奔驰近10%的股份，以及中国企业涉足收购海外破产重组企业的案例，一些企业还在中东、东南亚、墨西哥、拉美等地进行全球布局，这些都是以往少有的新出海现象。

我想分享两个小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关于一家A股上市公司，由于地缘政治因素，需要将其重要业务搬迁至东南亚。我们为其进行了涉及到合规、披露以及业务等详细论证后发现这个重组可能影响A股上市公司。公司董事长说，为了出海，我做好了这个准备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中国企业走向国际市场时，需要有坚定的决心来达成国际化目标。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两周前，我与伦敦的几个投行人士在午餐会上交流，不少人提到对中国商人的行为模式的偏见，出海时，我们还是需要直面这种认知偏见和障碍。

这两个故事告诉我们：出海前景是光明的，但是道路可能还是曲折的。

我想再引用一个人工智能大咖的话：“但凡能在一个更底层的逻辑上找到问题和解决方案，就不要在上层过多投入资源。”本质上来说，我们时时刻刻需要思考每一个行为的底层逻辑是否成立。如果底层逻辑成立，那么上层的所有东西、投入的所有资源才是有意义的；如果底层逻辑不成立，上层投入的所有资源都将是沉没成本。所以我们应始终审视我们行为背后的基本逻辑是否成立，是否出海，如何出海的决定，亦如此。

对于中国企业的出海而言，法律在整个过程中至关重要。上周六在合肥举办的一个上市公司峰会上，我与几百家上市公司分享了关于海外并购的经验。我跟他们举例说明，谁来起草股权收购合同都是很重要的。许多没有经验的中国投资者会认为让对方的律师来起草合同、我方来修订，是最简单而且可以少花律师费，但事实并非如此，卖方起草的合同一定是保护卖方利益的，没法全面修改成保护买方利益的版本。所以，海外交易的每一个步都要十分小心，每一步都可能对未来产生重大影响。

对于已在海外市场的中国企业来说，当前环境下需要特别关注几个方面。首先是地缘政治或贸易争端可能对业务造成的影响，这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也许今天还是合法经营且正确的事，明天在国外新政的影响下就会遭受灭顶之灾，因此对当地的商业行为的合规性要保持高度关注和警惕，最近新能源车在海外被征收高额关税，就是一个例证。

其次，一些原来并不关注的问题会成为重大隐患，比如数据问题，不仅有数据出境问题，外国数据合规问题，如GDPR欧洲数据保护问题等。

我想送给大家两个词作为总结。首先是敬畏，站在法律、合规、风控的角度来看，保持敬畏是非常重要的。所谓敬畏，是对当地法律、文化和交易习惯及专业机构的尊重，这对于走向国际市场至关重要。其次，我们现在常说“不出海就出局“，我认为可能没有那么绝对，出海确实从许多企业的可选项变成了部分企业的必选项，但并不是所有企业都适合出海，出海之前一定要有相关的能力储备。

最后，我想分享三个关键词。第一，升维布局，中国企业站在全球的角度布局产业链供应链，布局资源分配。第二，降维打击，用占优势的产业链、供应链去占有那些产业链、供应链不那么厉害的地区时，肯定是一打一个准。第三，跨界发展，祝福大家出海顺利！